首先我必須聲明,我是在邀稿的盛情難卻之下提筆的,但我非常樂意述說,以一個高職畢業女生出國留學的境遇。

我其實是在誤信"台灣考不上大學,不如去國外唸大學"的錯誤觀念之下出國的。當初我出國之前,除了一身是膽之外,什麼都不懂,英語也不會,連怎麼出國,要去那裡都搞不清楚。還好我的親戚正好從溫哥華回來,介紹我去這所語言學校VFA,還說這所學校最適合我,因為他們專門在教導什麼都不會的學生,連我親戚老太婆也跑去念他們免費的新移民英語班。

我到了學校之後,才發現學校之小,大失所望。以留學生而言,我高職畢業算得上是老小姐了,因為大多數是小留學生,我是屬於成人英語班,不需要穿制服,也不與小留學生一起上課。我們成人的留學生很少,但自行開班上課,偶而也與新移民的英語班,一同舉辦校內活動,諸如萬聖節化裝晚會、復活節繪彩蛋等等。後來有機會去溫哥華市區中心,拜訪辦公大樓內的其他語言學校,才發現我的學校至少是個有模有樣的學校,有校園、有校地、有室內室外操場、運動場,據說以前是一所溫哥華基督教小學。

開學後才發現沒得混,老師就盯著幾個成人英語班的學生,學校輔導主任可以使用中文交談,是我剛到時的完全依靠,雖然有時對她照顧上的無微不至感到厭煩,問東問西還要雞婆問到底,把我當做她女兒看待,回想起來反而蠻溫馨的。當老師們得知我出國的目標是為了要進入大學時,即專門為我編排出進度課程,後來我才知道不只是我而已,學校都是依每個學生的水準及就學目標在編排教材的。這使我不得不全力以赴,不用功也不行,完全沒有逃避的可能,我也非常的珍惜讓人給我順水推舟的大好機會。我不得不承認我這一生中,到那時才感覺到什麼叫做在苦讀唸書。我其實並不辛苦,雖然老師們知道我都唸到半夜而噓寒問暖,那段期間我其實是非常的快樂又充實,我不是累了還不休息,而是根本不會睏而不想去睡覺。

兩學期努力下來,雖然大家都同意我的進步神速,但離申請大學的路仍非常的遙遠,輔導主任告訴我,若以當地學生的標準衡量,我大概只介於高一不到高二的程度。天啊!我如晴天霹靂一般的失望,當下即決定打道回台,我那來光陰能把高中從頭唸起? 聽說老師們也很內咎,還為此開了探討會,為何如此用功的學生竟然幫不上忙,造就不出名堂來?聽說輔導主任也以台灣的教育概況安慰老師們,其實這是非戰之罪。當年在台灣會去唸高職的學生程度,大概已經跟唸大學脫節了,不只是英文一科跟不上,其實所有學科都與主流學生早有距離了。

很奇妙的,我這個完全失敗的事實,返台之後卻發生刮目相看的奇蹟。

記得那是一個懶洋洋的夏日下午,我回台灣約兩週之後,我跑去找一位高職的同班死黨,她在東區的一家外商公司上班。我們真的一見如故,談得天花亂醉,一時間門外出現一個高大的陰影,是一個很魁武的洋人,我的同學一瞥即閃到化妝室去了,留下我愕然呆坐不知有何狀況。我當下即本能的嗨了一聲,才意識到雖然看到的同樣是洋人,但我人已經不在國外了。這個洋人倒用一個非常奇怪的眼神,特地再多看了我幾眼,然後笑著以憋腳的中文說:"我以為妳是….."。我馬上認知到他錯以為我就是我的同學,因此我乾脆以英語回他一句"What can I do for you, Sir?"這下他聽到英語他興趣大了,即馬上走了進來以英語開始寒暄。當他得知我剛從溫哥華返台時,更是一見如故,因為他說他與太太不久前也才去過溫哥華渡假,說是他跑遍全世界最美麗的都市。還將溫哥華的觀光景點如數家珍的一個一個拿出來講個不停,我也一時之間陶醉回溫哥華,不僅附和還加油添醋,還比誰多知道那裡有什麼獨家。我同學也溜了回來,看我們兩個陌生人談得異常的快樂,還不知我們用英語在談些什麼。

更爆料的是這位洋人竟然是他們商行的頭頭總經理,我居然不知天多高地多厚的大聊特聊,聽說公司內再資深的職員,在總經理面前也都是必恭必敬,我怎麼這麼脫序的跟人家有說有笑。我當時其實只是一種很自然的反應而已,好像他鄉遇故知,忘了是在人家上班的辦公場所。有人後來還告訴我,那時當他聽到我居然跟他們總經理以小名互相稱呼時,他確實是當場目瞪口呆。我倒是在暗笑,我們在國外上課時,不也都是自然的以小名與老師們互相問候嗎?我本來認定我出國一年是浪費光陰,國外唸大學的目標完全挫敗一無是處,我卻完全忽略了我在這一年當中的成長,雖然不足以讓我能進大學,但我已非去年的我了。

當這位總經理得知我剛回國,而且還在找工作時,馬上表達希望我能留下來工作的強烈意願,甚而即刻打電話把他太太也叫來公司,共同來遊說我任職。他們希望我能擔任他們的私人秘書,其實就是找一個能貼身供他們使喚的人員,他們也解釋說他們不需要一個學歷多高的外文系畢業生,他們只要一位能以英語溝通,不會逃避的親信就夠了。我當然是高興得感謝天上掉下來的禮物!倒是後來也常為我的同學叫屈,我們只差一年的人生規劃不同,她其實是在公司內當小妹,還當得不稱職,因為連老闆交待要泡荼、泡咖啡、要不要加奶精、要糖、不要糖、加什麼糖都聽不懂,怪不得一看到老闆就要閃。

我要說的是,其實我並非異數,我的境遇倒是非常的偶然。我現在很鼓勵在台灣沒出息的青少年,乘年輕時有機會多到國外學學,不論學什麼都好,對個人的成長必定是非常大的幫助。但周遭安全等等,也得非常的小心,同樣是去溫哥華我也聽到太多可怕的事情,但多半也是個人的墮落所造成。在此我還是要非常非常感謝VFA的老師及人員,回想起來我在他們的照顧之下,是多麼的幸運。

Source: Vancouver Formosa Academy